2006年3月6日 星期一

談<<五碌葛2006>>創作歷程 2

5.門票是售罄了,但現場像還有很多空位,對於這現象你們會不會感覺不高興?(眾笑)
力:不會呀!
樂:這問題有深度。
元:恰巧你們都看星期六那場吧?別亂答,是星期六的,對不?
力:星期五。
眾人:星期五。星期五最少觀眾,星期六最多。
元:星期天是滿座的!星期天最多觀眾。很明顯是在獲得一致好評後(眾笑)很多人都去搶購門票啦。
樂:加開為了讓更多人看。
力:這個問題、我覺得有兩面的。第一面,好私人對我陳斐力來說,門票售罄了、我當然開心;我們沒有資助,要靠門票來補助的嘛。但是作為一個──不可以說是藝術──創作人,我們知道門票是售罄啦,但看見購票而沒來的空位,我自己會想很多問題:為什麼呢?為什麼沒有來、是因為?啊!究竟那些門票是朋友給我們面子幫我們全買了當支持我們,還是真的有事不能來?如果是屬於前者購票只是當支持我們,我覺得整件事會變得沒意義。因為我要做一個演出,叫你去買票、僅只是為了支持我、補助我,那我的創作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像英元在剛開始那時說的,在噴水池或者三盞燈訂一個場地,在那裡演出、影響更大。後來我自己詢問朋友,那天為什麼沒有來看演出,朋友答我:有些事,走不開。我想這不能歸咎是澳門觀眾的問題,但我覺得都是一個問題,他們怎去看待、對待一個演出,不單止這一個,還有其他的──把門票買了,但他們怎對待演出這回事呢?我會這樣看這個問題。
樂:我講一些、我自己會聽到朋友們說,那個門票太便宜了,他們說……
力:現在澳門人都富了。
樂:他們真的會說,十元看一個演出,會不會便宜得過分?然後我會說,既然這樣,那你們多買幾張一起看吧。不過,我想他們以為我在說笑吧。反而我覺得,很搞笑的是,像玫瑰堂那些音樂會,最賣力參與的就是家庭主婦,因為不用錢嘛。因此很多人拿了門票然後是不會去看的,所以我覺得門票太便宜,讓人覺得像免費似的,還有,是不是過於遷就他們呢?像我們那樣的票價……反而我們拿去澳門大學的票就真的出清。我會覺得,太方便、太便直,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所以他們即使不看也不會因而感到有何可惜。但亦有朋友告訴我真的沒空前往,所以很想看,我會覺得很高興。他們跟我說:“不如你們出VCD吧。”(眾笑)(按:你說十元便宜,但你不覺得總比免費好些嗎?)是好些的。(按:那個十元其實是一種警惕,但仍然有人買票之後不去。)所以我認為十元的警惕作用不足夠。我覺得很怪,為什麼門票竟然是警惕觀眾去看演出的工具,這會不會有點兒本末倒置?
B:我覺得出現這種情況,某程度是觀眾把看演出當成一種娛樂。就像、他們覺得“欵,今晚去看演出──”我記得我都有向我的朋友宣傳,儘管他們平常也沒看什麼話劇,但我仍積極地向他們宣傳。他們答應來看,我幫他們買票、留票。但到一場演出之後,就收到他們的短訊說“不好意思呀,睡過頭啦、所以沒來看”。不知怎去形容,我的不高興並不是因為他們不來看我,而是我覺得──
力:說得很輕鬆那樣子。
B:對,我叫你來看,剛開始的時候可能你真的是為了來給我捧場。但是我會覺得,你進了劇場以後,你看到的不單止我,一定有其他訊息能影響你,不論是大還是小的;即是有些事情,你平常可能沒有察覺,但看完演出之後你可能會發覺。因此我會覺得他們把這當成是一種娛樂,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倩:其實我有這樣想,我自己想得觀眾很壞──我自己很壞──我會想,他們會不會用門票的費用來衡量演出、製作的好壞?我自己會想,其實用十元去看一個演出──即使三十元他們都願意花費進戲院去看一場電影,人家都是用播的給你看,借電影院的一個位子給你,但他們都會願意用三十元去看一場電影,即是一場播給你看的戲──但是譬如我們用十元去買一個有真人在我們面前做的戲、一個戲劇;但反而可能──我自己想──他們會不會覺得,因此(價錢太低)而不好呢?因為你們這一群人,沒個是有名氣的。還有我們在澳門大學推介的時候,在宣傳單張裡面有我們的樣子,有些人即會說:“一個都不認識。都不知道是什麼人來的,他們是做什麼的。”
B:他們會說:“欵,這個有點像周杰倫,去看看他吧。”(眾笑)
倩:所以我會想,不管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來看這個演出──那些因為沒明星而不來看的,或者因為錢、認為價錢便宜一定不會好看的──不管什麼原因,讓他們入場看演出是要一步一步來的。但是澳門人,我覺得有一個問題,就算去到文化中心看演出,仍有觀眾會不關手提電話、會遲到,在文化中心也如此,那麼他們現在去教科文中心看演出,而我們這群人的cast又不比其他人有名氣──所以,我會想,他們不尊重這件事的話,我自己覺得,都無話可說了。但就會不高興、一定會有不高興的,你如此重視這個演出,但入場的──我們重視演出,是因為想告訴觀眾一些事情、跟他們分享。但那些觀眾──不是指責所有的觀眾,因為有些觀眾是很有作為一個觀眾應有的道德的──那些觀眾不重視演出,會令自己覺得不高興;例如演出途中突然有手提電話響──這是一定會不高興的。
英:我覺得(門票是售罄了,但現場像還有很多空位)這件事是行政方面的失當,雖然說我們實際售出的門票是一百二十五張,但我們內部其實已經拿了幾十張,作為內銷、自己內部去銷售。而問題是內銷給朋友,門票讓他們太容易到手,所以作為一個人、觀眾:“啊,你做演出呀,好呀,我支持你呀,我幫你買十元。”現在的澳門,十元不算是什麼了。我幫你買了,我已經支持你了,這件事算完了。他們漫不經心地對待,不會寫在記事本上“呀,我今天晚上要去看演出”,立刻就把事情給拋之腦後。因為太容易得手了,不管門票還是十元。所以我之前的說詞是:“想看呀,自己去買票吧。”“哪裡有得賣?”“(海報、宣傳單張裡)有寫出來。”如果他們願意付出這個行動去購買門票,那麼他們都會願意走入劇場。這才是我們需要的、而不是一些所謂的捧場客。我覺得捧場客永遠是最悲的,我不需要你捧場,若果你支持我的話,請行動。不要叫我留票給你、不要叫我送票給你。這些都不是一個支持的行為,這是一個可憐的行為:“你們沒人去看啦,實有門票送。”這些我們不需要、你不是我一個朋友了。但是有的朋友你會知道的,他真的很忙,然而你幫他去買就知道他一定會去看。還是要你自己個人去衡量的。但我想我們內銷的那部分門票,沒有來那些我通常會覺得是內銷給的那一群人。是不?(眾笑)
力:不關我事。
英:澳門存在這樣的情況,不單止在這個演出、一直以來都有。就是這樣。

6.為什麼會選擇用“吵大鑊”(吵架)來做結局和介紹片段的創作者?
K:我也想詢問陳斐力,最後的“吵大鑊”是不是為了下是個劇目《一鑊熟》?
力:其實是個人創作的問題,有兩方面:一方面是結尾中提及的如“你說怎樣怎樣,但你做的又是如何如何”;譬如你的那段是講化妝不對,但自己卻買幾百元的化妝品……其實我們主要排練過程集中在聖誕及新年期間相加的十多天,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自己創作完自己那一段的時候──我們一天是有兩段排練時間的──下午排練完了之後倩倩便去看化妝品了,“我們去看化妝品了”……又例如:家樂的那段是說快樂不需要用錢買的,但他整個新年假期可以一星期七天晚上都去唱K(樂:什麼?那是其他人約我的!)……他可以整個假期都是這樣,於是我會想,我們的創作是告訴別人問題是什麼,但自己又在做些什麼呢?例如說便利店多不好、卻又去買魚蛋之類的(K:我沒有買魚蛋呀!)……第一個我會自己這樣想,究竟我們作為演員,如果我們自己也是這樣,卻又不把我們這樣的情況坦白出來,根本沒做過、根本沒資格指出別人的問題。另一方面,其實是想嘗試,從前聽得多“後設”,究竟那是什麼?其實想找個機會去實踐、只是嘗試,沒特別意思。
K:我自己個人覺得“吵大鑊”是:雖然自己的口是這樣說、說這件事的不好,但自己卻都是這樣做──我覺得這很澳門人;因為我身邊很多朋友都說某事這不好、那不好,但到最後他自己去做的時候、卻受落了。我是這樣覺得的。
樂:這樣說好像有點狡辯,但我覺得:正是因為自己身處其中,才會有那種感覺。就像我自己常去唱K,才會覺得唱K真是很無聊──但我又常去。(力:真是辛苦你……)有個矛盾在──之後我會覺得:我經常去唱K,是否真的那麼快樂?每次都會喝醉酒,吐完以後覺得很快樂、卻又像不快樂……過程很短暫,我會覺得那不是快樂。之後又聽《細路哥》、一首歌來的……
力:它中間有一句是“娛樂越來越多,快樂越來越少”,所以家樂就如此創作。
樂:對,然之後我會覺得,澳門好像有很多娛樂,我自己去得最多的是唱K、就會覺得一切都很短暫……年青人是否追求這些呢?
S:我覺得,如果我們不唱K、不買化妝品、什麼都不做……澳門是否就會變成理想中的烏托邦?因此而十分美好?我覺得,澳門市民怎去好好的生活,其實有很多選擇、抉擇的,找娛樂是其中一種需要來的。不能就順理成章地想,我們這群人要做給人看,我們就要像“飢饉”那樣,不唱K、不買化妝品、什麼都不做……集結一群人成為龐大的團體,那以後澳門就沒有唱K了,是否這樣做事情就變得好好呢?不是的,每個人要好好的去生活,可以走不同的道路去追求,不愛這、就做那好了,是有很多種方法的,我這樣說也是其中一種。
倩:我會想斐力之所以覺得博彩業影響佷多,是因為他自己曾經從事荷官、有體驗;而家樂也是因為喜歡唱K才會有這樣的感受;而我是一個女孩子,我會買化妝品,但我不會說其他我不熟悉的東西……我覺得這是一個創作源頭,但不必否定這件事、覺得它不好;即是如果斐力沒當過荷官,可能他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那他確實是曾經做過荷官……所以,如果我們不熟悉那件事,就不會說得出那件事對我們有什麼影響。
樂:還有我覺得娛樂並不是不好的,只是因為太泛濫才會覺得它是不好的,所以才覺得要討論。因為我覺得一個星期唱K三次也不是一件過分的事。(K:唱K一直都是一件好事來的!)其實我覺得不是太過分的護膚也並非壞事,而問題就在於多得過分──就像一天飲一百杯水,那人也是瘋子;飲水是一件有益健康的事,但過分也會傷身──就像從前化妝品公司少的時候,那時候感覺不錯,只是現在太多就顯得有點瘋狂了。唱K是這樣子,娛樂、便利店也是──從前我們很希望有一間廿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在左近,但現在的情形卻像侵略那樣。
力:讓我補充一句,去年九月剛開始排練,只有我和K仔和Simon三個人自己在創作;一直在談的問題是,K仔你想創作什麼?那K仔就說:啊,我想創作關於便利店,便利店真的影響了我很多。我們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發覺當時K仔對便利店其實沒有太深入的了解。或者他只是覺得太多、不行,就要罵;然後就一直發展,談到“都是博彩業不好、博彩業影響了美聯、而美聯影響了便利店,如果能像從前那樣生活我就滿足了”,然後我問他一句、就是演出結尾的那句:“你從前怎樣生活?”“同現在一様!”然後我自己開始想,這是否只是虛火來呢?你只想罵,但你想罵什麼呢?而剛才聽到演員們說,感到有點好笑的是:我們不先感受,我們又怎去說呢?所以我會想,如果以之前九月和當時演出他重覆的那句:“同現在一様!”感受應該是會有不一樣的,我這樣想。是否這樣、K仔?
K:我不懂你剛才說什麼?(眾笑)
力:即是當時我九月的時候問你“你從前怎樣生活?”還有和二月你演出時說的那個“同現在一様!”,你的人生在這段時期內有沒有改變呢?
K:我會覺得結尾說的那一句“同現在一様!”和當時我在九月分時說的心情已經不同了。(B:有什麼不同?)有個意義在內(力:因為二月了。),(眾笑)因為在創作階段裡我多了生活觀察,會覺得它們多之餘是有策劃性在其內的,怎在澳門的市場穩健地立足,是頗恐怖的一件事來的。那句“同現在一様!”和從前對斐力講的時候已經改變了,當中存在了一個感嘆──我覺得、很可悲的,很多東西來到澳門這裡,影響了很多澳門人的生活,但他們現在的生活卻竟然和從前是一樣的。(按:讓我們先停一停,轉入下一題,因為下一題是緊接上一題的)
7.演出到最後,K仔說澳門改變了很多,但對他都沒有影響。這很耐人尋味,會使人反思排這個戲的意義在哪,可否分享你們各人的看法?
力:正如K仔剛才所說,他之前只覺得有些問題一定要講、一定要放出來給人看;到創作完了,他倒真的覺得有些事是改變了。但,奈何我們就只能夠這樣,我們頂多只能夠發聲把問題提出來──但我們又反思我們如此去做是否真的可以改變這個社會、改變那些問題?這,我想不是現在的我們可以達成的;所以,即使改變發生了我們仍然要如常生活──我想有改變的是,雖然我們一直生活在澳門,生活沒有改變,同樣是上班下班、上課下堂、吃和睡;但怎樣去看待這種生活的態度是有改變的,我想這一點比較要緊。
英: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到了一塵不染的境界。
力:我們未有這麼偉大。
英:因為之前就已經一塵不染,所以到最後,有人問你們之前的生活怎樣?“我很早就已經一塵不染了,那些塵俗的生活我已經沒過許久了。”所以即使環境改變了,你們的生活都是一樣。
力:所以劇場的功能就在……
英:他已經搞了創作戲劇三年了,他可能說的是在三年前他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你現在問題是否同以前一樣,而問題是我在三年前已經徹底改變了,我過著新的生活,所以和現在一樣。即是現在起你們改變,我三年之後問你們,你們保持了你們自己,所以答案就是“沒有改變”了。
力:那演出可以升級了。
英:沒錯。
K:即是“一鑊熟”──置之死地而後生。
力:所以說完那句話之後,我就在想、其實很私人地在很多年以前就想──那時聽了那首歌,所以很想拿出來給大家聽聽:現在這個社會改變了、我仍然是這樣生活,那我的將來又可以怎樣?「《說不出》」。
輝:其實我覺得自己很不好,在那些大家創作、排練的過程中,我覺得……我不知道大家的創作、我也沒體驗,我沒有幫手找任何資料去創作、或者做任何事。因為我覺得好像拿不出什麼東西來、不,是拿不到自己真正想講或者真是想做的事情出來,那些是……不好意思,我忽然忘了我想說的……
眾人:不要哭,阿輝。
K:幹嗎!他都不是要哭。
輝:所以,講到有什麼影響、就是……(按:講感覺就好了。)不好意思……(按:別客氣,你能再補充的。)好吧。
B:其實我個人覺得他(K仔)那句“沒有改變”、我一直覺得是否是問觀眾的呢?還是、已經改變了,只是他們還未察覺而已。我覺得價值觀改變了,以前,他覺得有些東西很貴但沒那個價值……但現在價值觀改變了,他會覺得這是有牌子、有品質、有保證,貴了是因為一分錢一分貨。譬如,便利店賣魚蛋,會覺得地方比較乾淨、而且魚蛋也比較大顆,雖然比熟食店貴兩元,但那個用料與質量也相抵償了。即是說,或者我們都覺得仍然是如舊的生活,可能是有些我們自己的改變未能察覺而已。我會覺得那句“沒有改變”,是想給觀眾去思考一下。
倩:我覺得人是很容易會適應生活、適應身邊的改變。我會想生活是一樣但想法已經改變了,阿B說的價值觀是其中一樣。所以,生活是一樣,但,譬如美聯物業,我對地產沒興趣,就算有再多的地產對我都沒什麼影響;可能會影響周圍,但對我其實沒有直接的影響。然後、便利店,我是知道它的貨品的售價是比一般的超級市場昂貴,所以我從來不會進入便利店。所以這些改變對我是沒有影響的,我去的仍然是超級市場。那,所以生活是一樣,但其實不同了;你要自己去看,我們才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我又想,那些改變不獨是影響我曾倩倩的;那些改變來了,影響著整個澳門。澳門、澳門人,他們都是我們身邊的人,這些改變影響了他們──某程度上,因此才會令我們抽離出來去看這個大的轉變──說真的、澳門由四百多年前的小漁村發展到現在,她一直改變,但為什麼好像沒那麼多可以說的?為什麼到現在我們才忽然說出這些改變?我覺得原因是,雖然我們都依舊生活、亦都照常上課下班,但那些改變確實是影響著整個澳門的,這不能當沒有。
8最後,還有什麼想和我們的讀者分享?
力:我希望無論是觀眾也好、讀者也好、還有其他人,找機會發聲,寫文章、打上澳門廣場、搞演出、排一支舞……最重要去做。因為,我想很多事情都是一直地發展的,但我們會否在其中說出我們的意見、和別人分享,這是要緊的。因為我自己覺得很少聲音(回響)──無論在演出完畢之後,沒聽見什麼聲音──我們想作檢討,需要聽聲音去檢討好或不好、或者其他。但這個星期之後就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按:在一些熱門的網站、討論區也很少回響。)我不可以說自己不高興,但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沒聲音呢?我其實很喜歡在每次做完演出之後給人批評,因為我覺得他批評是因為他真的有去思考,不去思考怎去批評呢?相反讚的話,“好好啊,”他不用想的,“好好啊,繼續努力啊。”很老套、很行貨,像指定答案似的。究竟是現在發聲的人減少了、還是他們認為不值得出發聲?我覺得可以深究這個問題。
英:因為今次的演出沒有發聲的人來看。
力:我覺得不是,除了這個演出以外、其他演出的情況都是這樣沉寂,特別是本土的演出。我們不談文化中心策劃的演出、那些外購回來的,或者在台灣有名氣的差事(劇團),我們不談這些。我們本土的演出,演出完了,回應就是“好好啊”,那些本土的演出我想會有很多發聲的人去看,但是……
英:那讓他們發聲的媒體會是什麼?還要看看澳門人發聲的習慣。澳門人發聲的習慣是和旁邊的三五知己說了算,他們的發聲是不會公開讓你們看我在想什麼。這是澳門人本身或者中國人本身長成的想法就是我不需要讓人知道、不需要發放出去;和一群朋友聊、聊完就算,就是這樣子。即使他們會寫文章、他們都不會去行動。
力:所以我自己會反思“論壇”(編者按:斐力所指的是“論壇劇場”(Forum Theatre),一種與現場觀眾即興互動的劇場形式)的功用在哪、因為“論壇”是一個渠道讓你去發聲。
英:但“論壇”是西方傳入的。
力:我知道。但我自己會想,自己接受了那麼多年的西方教育……
英:我們沒接受西方教育,我們只接受了西方意識。
力:西方意識,就是嘛,應該要有些行動。
英:那這要魯迅才會知道,我們中國人的奴性、仍然存在。
君:我想講、即是你們提到發聲,你們演出完之後沒有座談會;當時我感受到有些觀眾是有話想說,於是賴著不走,大部分人走了有些人仍然不走。即是有些人的習慣是看完了演出,立即要說上一說,有些人的習慣是這樣。即是有些中年人、他們不習慣上網,可能這些都是原因之一。即是說,一瞬間他們未來得及表達,可能事件的印象就會因此而淡化、或者產生其他的因素。
倩:我自己反而覺得不是沒人發聲,而是可以發聲的渠道太少。我想,除了寫去澳門日報、上論壇,還有什麼方法呢?和一群朋友聊,當然我們是不知道,但起碼他們能將自己看到的向朋友發表。我們沒有演後座談會、沒有問卷,其實我們首先沒有提供渠道給觀眾,所以會出現這樣沒聲的情況。我自己都會想,為什麼會沒有回應,其中一個原因為就沒有演後座談會、沒有問卷,是我們自己本身的問題。
英:我覺得這個演出已經是一個集體的發聲了、是媒體來的了。觀眾來看,看完了一場笑、看懂一個點子笑,他們已經在發聲了,亦已經發完聲了。對於觀眾來說要說什麼好呢?在討論的層面上,你要他們拿什麼尺度去批評這齣戲?一些普通觀眾會跟你說“正”、“好搞笑呀”、“掂呀”……但是我們作為一個創作者,是否就是為了去聽這些聲音?你們身邊的朋友都會告訴你們“正”吧?然而應該是我們選擇要聽的聲音、想聽的聲音。如果是真正想發聲的人、他一定會找到可以的渠道去發聲,我會這樣去看待這個問題。(按:大家還有什麼可以和我們分享?)“五碌葛”十二月有演出──你們要下訂了!
力:是,我們準備籌備親子劇場──《一鑊熟》。我們今次有馮露紗編劇,黃彩琴做行政。(眾人:嘩!)如果編劇沒有把劇本寫出來,我們就不會演出了!(眾笑)我們的計劃就是這樣。
英:我們“五碌葛”還計劃組劇團。
力:沒什麼,準備中。
英:留意、我們的動向。(眾笑)
這次採訪花了一個多小時,把稿件整理出來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我們認為,這還是有必要的。因為,蟲鳴鳥囀是大自然的聲音,而人語就是一個社會的聲音,一個正常的社會應該有各式各樣的聲音,就像大自然不只有虎嘯狼嗥。和諧,原來是各人都有權利發表自己的意見。澳門人應該對自己的生活環境的轉變有感受──不管是清晰還是迷妄──發出聲音,讓本來清晰的人更明確、原先迷妄的人得知方向,群策群力、共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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