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Game) 總是讓人喜愛的玩意,越是規則公平的遊戲,越是可以經歷時間的洗煉。大富翁、飛行棋、扯大纜(拔河)等,都是在玩家(Player)擁有平等的條件下,以自身的運氣、力量、計謀來爭取勝利,輸的一方只可歎句倒霉,或是技不如人,由此也讓遊戲歷久不裡。然而,“愛情”這種遊戲,又該如何玩法?葛多藝術會上演由法國劇作家尚-克勞德.卡里耶爾於一九六八寫下的劇台劇“備忘錄”,彷彿給了觀眾一些參與這個遊戲的玩法,更帶出了這個遊戲更耐人尋味的思考:除了勝負,過程會否更有趣? 尚賈克(Soan,吳嘉偉飾)與蘇珊(Susan,徐靈芝飾),在這場愛情遊戲裡,扭盡六壬,攻、守、進、退、真實、虛假,務求把對方的身心掌握在自己手裡為勝,卻是雙方都把對於弄得團團轉,不禁要問,究竟誰愛誰,比較多首先,還是且看兩位玩家的一些態度吧:尚賈克以寫上了一百三十四個女性名字的備忘錄,填補他內心的虛空與自卑,卻是一直對愛情渴求,對自我價值尋求認同,是對“結局”的一種追求;戀家不戀室的蘇珊,帶著追求模糊生活目標的態度,只有“過程”,卻從不計較結果。蘇珊闖進尚賈克的家,徹底地打亂了他的“正常”生活, 企圖迴避真實的他,以謊言、暴怒、冷淡,希望把蘇珊驅逐,卻在釋放壓抑之後,掏空的心靈被蘇珊進駐了。尚賈克把所有荒誕的情感合理化,甚至放棄所有,卻是無法得到蘇珊的同理心,“永不離開,難以恩愛,見不著,卻會思念”,他似乎輸了,離開了原本屬於他的家。他似乎贏了,因為他以為蘇珊會留下。她似乎贏了,因為尚賈克不可失去她。她似乎輸了,因為他離開了。玩著遊戲內遊戲,吳嘉偉與徐靈芝都已見盡力而為。兩個半小時的台詞、走位,更要表達雜複而情緒轉折急速的角色,絕非易事。而兩位高佻亮麗的外形,已經為遊戲的外觀增添不少樂趣,加上現場罕見的細緻遊戲場所設計,更是讓人眼前一亮,至少從未見過有這麼逼真精緻的一座單身公寓,出現在那狹小的工廠大廈裡:大廳、雙人麼、浴室、廚房、陽台,一應俱全。此外具品味的家居佈置,也堪實作參考:火紅的雙人床、床前牆壁上的同色系掛畫、書櫃和掛牆架上的火紅色舖設,豹紋地氈,讓公寓變得充滿了慾望和野性。遊戲角色的裝扮也不馬虎,兩位先後換上多套的服裝,他以不斷更換整潔而同色系的西裝,配合反映著他以此掩飾缺乏自信的內心,到後來為愛放棄一切,反而換上輕鬆活躍的便服,足以反映他的心路變化。她則以緞面布料,配合著充滿神秘感的紫、深海藍、黑色以及性感的香檳金色,神來之筆則是那大膽的肢體動作,讓女性的性感、誘人與神秘感飄滿全場。遊戲之初盡佔上風的尚賈克,中場休息之後變得形勢逆轉,尚賈克為了讓蘇珊留下,失去了以往的“自信”和優雅,原以為有條不紊、風流成性的他,根本是頭迷失自我的小羔羊;蘇珊只需淡淡說出疑真似假的話,便讓尚賈克決定放棄一切,一直活在虛空之中的他,過去藉著荒誕的生活以證明個人的自信和魅力,卻同時把心靈掏空卻不知,甚至與他曾有關係的女人只亦有靠寫在備忘錄上,才能證實自已曾有那可能的“現實”。直至對蘇珊產生情愫,想要物質以換取真愛時,卻把現實與感情都掉亂了,他逃避愛的傷害,害怕自已的付出沒有回報,最後唯有單純地希望把蘇珊留下,讓自已偶爾可以回到這個公寓裡去看看她,其實也只是跟他過逃避自已的自卑沒有一樣,反而是一次以放棄一切也不能換取的逃避。 最終是蘇珊勝出了這場遊戲嗎?她佔據了公寓,她擄了尚賈克的心,可是尚賈克卻走了。這是勝利嗎?或是這根本是另類的徹底輸掉了?其實,是尚賈克贏了吧。他贏回了自信、贏回了對愛情的尊重、贏了對愛的尋覓。他輸了愛情的結局,卻贏了獲得真的過程。似乎這個遊戲,只會計較過程,不執著結果,才是最終的“致勝 ”之道、最佳玩法吧? 文思
2010年3月18日 星期四
怎樣看《備忘錄》?
怎樣看《備忘錄》?
梁錦生
怎樣看《備忘錄》?
葛多藝術會及曉角劇社聯合推出“學院派演出季”系列,分兩個演期,壓軸的是莫家豪導演的《備忘錄》。《備忘錄》是法國劇作家尙·克勞德·卡里耶爾的作品,08年曾在北京人藝小劇場公演,並獲得不俗的迴響。這次話劇被搬上曉角實驗室,筆者深感意外,因為這是一齣劇情奇妙的翻譯劇,從角色語言到文本處理,都是整個劇組在排練工作上要頭疼的難題。正如場刋介紹,《備忘錄》一劇其實深具尤涅斯柯的荒謬劇色彩,從一個寫實的空間出發,不知不覺發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由此可以推測,沒多少觀劇經驗的觀衆未必能看出劇本中富有兩性關係隱喩的一面,也不一定會明白劇中那對男女由碰撞到糾結的心理轉折動機。
《備忘錄》的劇本寫得很妙,妙在場景封閉單一——一直在男主角尙賈克的公寓裡。舞台設計的陳昱璇在場刋中特別提到,公寓內裝飾着動物紋路的擺設,斑馬皮紋地毯、酒櫃上的鮮紅獸毛……暗示房間裡正要展開一場獵食者與獵物的狩獵遊戲。來歷不明的神秘女子蘇珊突然闖進這個單身男子尙賈克的家中,她究竟是自投羅網的“獵物”,抑或是欲擒故縱的“獵食者”?尙賈克房間的牆上掛滿一幅幅女人的畫像彷彿標示着他豐富的獵艷功績,書架上的備忘錄更記載了134個和他發生過性關係的女人的特徵。經常用整齊不花俏的衣式和打扮得有條理的外貌去掩飾自己極度沒自信的他,會否令蘇珊成為備忘錄中第135個女人呢?要理清這些問題,我們還是要回到“尙賈克的公寓”問題上。首先,當蘇珊聲稱要找一位費昂先生,尙賈克吿訴她找錯地方,她卻費盡心機賴着不走,甚至把自己的行李箱張揚地留了下來,並開始盤據他的生活空間。因為她的“入侵”,他的生活節奏被徹底打亂,例如,他連續兩日上班遲到、只能和別的女人在外面過夜、象徵自己獵艷家身份的備忘錄被她多次翻開等等。這時候,他先是無奈包容,及後忍不住惡言相向,執意驅逐她離開,但總是不太成功。直到他們開始彼此交流,互生情愫後,他不僅承認了自己就是那始亂終棄的費昂先生——等同間接承認了她的“存在”,還向她求婚,更為她辭掉工作,好讓自己能夠全心全意留在公寓中擁有她。然而,在這三日兩夜過後,她急欲搬離這間公寓,他熱情地懇求她留下,反而是自己“理解情況”的搬出去,稱會不時回來這裡看望她。於是,圍繞去留在“尙賈克的公寓”之間,這對男女產生了一段微妙的情感拉鋸。實際上,“尙賈克的公寓”的意義還可以透過火紅的顏色、鮮艷的燈光和能挑起慾望的舞台設計引伸至一種權力的隱喩——長期佔有着這間公寓,處於強勢地位的“他”當然比甚麼象徵身份也沒有的“她”更能引來別人的尊崇,但“他”可能因為沒有眞正了解自己,而不一定知道支配者原來也有機會想當被“她”支配的人。
《備忘錄》最令人費解的地方就是劇中的男女關係存有太多“不確定”因素,尙賈克是一名律師,由於工作原因要經常與不同客人接觸,自己也形成了一張多重性格的面孔——疲累、冷靜、敏感、單純、神經質等等,他有時唯唯諾諾的好心腸恰如其分地遮掩了他喜歡獵艷那不為人知的一面。蘇珊則以一個疑似是他舊情人的身份出現,她因何“無家可歸”或多或少令她增添了一種傳奇的神秘性。這個愛情故事從一開始描述這對男女的意外碰撞到後來眞的愛在一起卻各自心裡充滿糾結,當中有不少無從稽考的“元素”吸引着觀衆,這些元素被導演莫家豪解讀為“狂熱的背後”。誠然,尙賈克和蘇珊本身都有着這樣的一份“狂熱”,當尙賈克在狂熱地追求着甚麼的時候,蘇珊則令人摸不着頭腦的成為了尙賈克要追求的;當尙賈克用自我的行動肯定了蘇珊的價値,她卻莫名其炒地說謊,自我顚覆;當蘇珊強烈感到責任的束縛和失去自由的恐懼時,尙賈克竟然會讓出自己的公寓,這同樣說不清楚是甚麼原因。通過分析“狂熱的背後”,在我們捕捉這對男女複雜的精神世界和心理轉折動機時,我們其實是在無意間探索人類狂熱背後追求的“意念”和尋找一種“自我觀照”,尤其在整個社會都充滿狂熱表現的大環境下,審視《備忘錄》或許有助我們發現“社會觀照”的力量。
《備忘錄》被安排在曉角實驗室演出,對於年輕新面孔的觀衆來說,也許其題材會太深奧。而劇中人物的心理狀態十分特別,有時會出現“心口不一”的情況,在台詞方面,演員必然需要花上很多的時間去處理,飾演男女主角的吳家偉和徐靈芝的表現四平八穩、可圈可點。只是礙於角色的年齡限制,他們要演出“更成熟”的味道的確有點為難。但相信隨着日後演出經驗的遞增,他們自會得到長足的進步。最後,要感謝“學院派”的創作團隊用心的製作《備忘錄》,讓我們觀衆有幸看到這樣一次有誠意又引人深思的精彩演出。
梁錦生
原本出自澳門日報 : 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3/18/content_439527.htm
2010年3月15日 星期一
“演出成功”的“棟篤笑”
剛於上月廿八日在澳門旅遊學院禮堂舉辦的“程文政講多過唱2010”,在薄弱的宣傳下,靠的是親朋之間的口耳相傳,最終仍有約四分之三滿座的“撐場人數”,足現主辦單位葛多藝術會和表演者的交遊廣闊。可惜,“交情”與演出理應不存在關聯,“經驗不足”成為了整晚“楝篤笑”演出的致命傷。無論是舞台設計、燈光、樂隊以至文稿內容,都存在極待改善的空間。針對作為焦點的表演者而言,程文政過快的語調,以及欠缺設計的停頓,讓觀眾的聽覺與思想受著極大的挑戰,雖然連接不斷兩小時的講詞未見疏漏,程文政的努力讓人佩服,但作為“棟篤笑”的主要利器:說話,此一武器實有待磨練。此外,語段故事關聯性不強,也欠缺帶起觀眾的聯想與貫串主題,整晚是一個支離破碎的拼湊印象,至今也難以憶起震動心靈的一段。 表演點出的主題是“忠於自已、我有我態度”的精神,這份堅持,某程度上是有一定的意義的,可是當中卻滲入太多程文政的個人經歷、情感甚至個人崇拜,對於並不熟悉他的觀眾,有可能會越聽越惘然,如墮五里霧中。“楝篤笑”作為表演娛樂項的一種,以觀眾熟悉的生活事或是娛樂炒作新聞做引子,引起觀眾興趣,繼而接合講者所要帶出的潛台詞,把訊息傳遞予觀眾,這是“棟篤笑”最基本的法門。只見程文政在演出的上半段中以多個實例:歌星演唱會的公式、音樂公司與娛行社的關係、MJ(迷高積遜)等,已成功把觀眾的焦點匯聚一起。可是,未想及與主題如何連結起來,卻見他跳接地把剛才的例都與自已拉上了,反覆重提的“我”,企圖以自已把“堅定”、“肯定自我風格”等表述形象化,倒是讓人反感:我是來看一場有主題意義的“楝篤笑”,還是來看“程文政自我肯定的表演”? 進入演藝場館,觀眾與聽眾都有尋求滿足的心態,從戲劇裡體會現實中不能發現的、從音樂會裡聽到唱片裡無法感受的、從舞蹈裡看到真正搖動眼前的舞影……。可是,“程文政講多過唱2010”更彷似一場好友共聚的生日會,大家看著舞台上的壽星仔在笑談人生經歷、論盡他的成長過程,為他尋獲對未來的堅持態度鼓掌。究竟,觀眾坐在席間,目的何在?為何而來? 有本地劇場工作曾在雜誌上說:“如果都是call來看戲的朋友,這個演出就跟無做過的一樣。”看著現場絕大部份是程文政的親朋好友為他打氣歡呼,場面實在感人,“演出成功”應獲得“肯定”。但更使人“肯定”的是,這場“棟篤笑”的“成功”,背後除了隱藏著這類型演出在本澳的可塑性及前瞻性外,“八十後”的顯性特徵已經被搬到舞上台被確立; 而幾近滿座的盛況,也為今次的表演者和主辦單位提出了一個問題:這場“演出成功”的“棟篤笑”,有做過嗎? 原本出自 : http://mypaper.pchome.com.tw/mansi/post/1320692074
2010年3月1日 星期一
澳門戲劇發展的“備忘錄”
澳門戲劇發展的“備忘錄”
文 思
澳門戲劇發展的“備忘錄”
繼二月初在曉角實驗室上演李宇樑的原創劇作《二月廿九》後,上周六、日同一地方,由法國劇作家尚 · 克勞德 · 卡里耶爾於一九六八年寫下的劇台劇本《備忘錄》也被搬演。要說《備忘錄》的潛台詞有多吸引、現場所見的舞台設計有多細緻、導演和演員在演繹這個經典劇本時下了多大的苦功,這一切都可以在劇場內深深地感受到。反而在進入《備忘錄》戲中這三天兩夜的荒誕情感經歷之前,發生在演出前的二十分鐘,那讓人親歷的觀衆與劇場互見成長的事實,也可記錄在本地戲劇發展的“備忘錄”上,教人日後再次細讀回味。
尚未正式入場之前,狹窄的工廠走廊已塞滿了等待入場的觀衆。除了劇評人、戲劇工作者與愛好者之外,還有一些是預先買票的“新面孔”,他們仿似闖進一個陌生的國度,相比劇場“常客”,顯得不知就裡,還需要由工作人員提點協助。可是,這批“新面孔”帶來的,正是讓演藝發展得以持續的正能量。看着工作人員臉上欣喜的笑容同時,耳朵也聽到售票檯傳來與團隊分享喜悅的對話:“你知道嗎,《二月廿九》共有九份劇評呢!我們(的作品)終於都可以浮到水面了。”演藝評論,除了引起讀者關注之餘,想不到也為戲劇團隊注入了新的動力。最教人感動的,還是那幕由觀衆合演的“容納可能性”——曉角實驗室屬黑盒劇場,演出一貫不設劃位,也就是說,早些進入劇場,便可以覓得較理想的觀看位置。但眼之所見,互不相識的觀衆,卻會禮讓地騰出空間,嘗試讓簡單的直排座位容納最多的人數,甚至有觀衆從原來偏中的位置一直往側移,至演出時已經坐在最偏,也是笑臉相迎。彼此好像為着共同目標而願意放棄自己利益似的,盡可擠出多一個座位,使多一個觀衆能觀演。這個在現實社會裡似乎是無法想像的情境,卻在這個簡陋的劇場裡讓大家都看見了。
《備忘錄》的故事裡,男主角尚賈克用那寫上了一百三十四個女性名字的備忘錄,來填補他內心的虛空與自卑;而一連四場接近二百的觀衆,他們的名字也足以回饋那不眠不休的戲劇團隊,連日來辛苦的排練和籌備工作吧!作為座上客,我以可以成為這個演出的觀衆感到幸運,可以看到一部十分認真的製作;作為劇場裡的演出單位,你們也該被觀衆的熱情感動,增加自信,更加堅定地走你那專業戲劇之路吧!
以上這段發生在曉角實驗室內外二十分鐘的片段,見證着觀衆與劇場的互相勉勵、互動成長,在本地戲劇發展的“備忘錄”上,寫下了令人難忘的一頁。
文 思
原文出自澳門日報 : 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3/01/content_43303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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